【羡澄】有生之年欣喜相逢（一）
‖ 今晚补这个，养成系，大羡小澄。‖
【一】
魏无羡来的比事先约好的时间要迟了一些，小孩子站在两个行李箱之间，在初秋的浓雾里，一双大大的眼睛透露着光。
江枫眠与虞紫鸢这对夫妻分开的彻底，用老死不相往来结束了这一段感情，女方决定从此出国深造，男方也即将挥别这座城市去别处发展了，才五岁的儿子显然是烫手山芋，成了他们任何一方开始新生活的阻碍，谁也不想要。
魏无羡领养这个孩子的目的也挺简单。
他自十来岁美好的青春年华第一段懵懂恋情开始，便确定了自己的性向，他是个同性恋，大概终其一生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江澄是金光瑶介绍给魏无羡的。
金光瑶开了家婚姻辅导机构，江枫眠和虞紫鸢自三年前便在他那里辅导，上了不少的课，理论没少听，硬撑着处了三年，却还是落了个闹成仇人的结局，美好情感磨得一丝不剩，给二人这段婚姻画上了省略号。金光瑶倾尽毕生所学也没能给人家的一段婚姻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倒是把自己开的婚姻辅导机构变成了托儿所，给夫妻俩带了一年的孩子。
要说孩子，也还是当初金光瑶辅导得没辙了，建议二位把爱情的结晶—小孩带到身边，以此尝试缓和家庭关系。
谁知道，这小孩来了，反是让夫妻俩日常吵架的因素里多了一个：究竟谁应该搁家里带孩子？
他们难得的达成了共识，应该把孩子扔给一开始提议的金光瑶来负责。
魏无羡少有的几次来看金光瑶的时候与江澄这个小孩见过面，但实在没多少接触，仅限于魏无羡单方面打打招呼，捏捏小家伙的脸蛋儿，弹弹他的小额头，小江澄也总是出于小孩子怕生将头狠狠地拧到一边。
金光瑶在电话里感叹这个可怜的小男孩爹不疼妈不爱的时候，魏无羡正和自己的新男友上演爱情故事。新男友是个小模特，正在往他的牛排上抹黑椒，亲过来的时候带着一股子辛辣。
魏无羡捏着电话，一面伸出舌尖舔了舔男友的唇，一面随口问着：“这么惨？”
金光瑶在那头自动忽略了电话里传来的暧昧呻吟，缓慢而清晰地回道:“现在双方都不愿意要孩子，打算送回四川眉山的外公家，外公七十多了，是个退休教师，家住在偏远小镇，听说前阵子刚检查出来肝癌晚期，也没多少日子了……你说，要是外公也不在了，他怎么办？”
“啧……”魏无羡将电话换了个手，腾出右手挡住小男友凑过来的半个身子，起身走向落地窗前，“要不我去要过来？”
那头沉默了挺久，魏无羡也不着急，颇有耐性地等着，身后的小男友正用刀叉与餐盘的碰撞发出自己的不满。
他抬起右手做了个安抚的手势，对方颇为听话的不再制造出任何声响，可是小嘴却撅起来，又可爱又撩人。
然后金光瑶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我替你问问吧。”
后来便是一个礼拜后，魏无羡与小男友刚完成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深度肉体交流，金光瑶的电话打过来给了他一个地址和时间。
他挂了电话，跑去阳台外抽了一根烟的功夫，理了理自己要如何安置突然要来的孩子。
最终决定先接过来再说。
江枫眠这前两口子也真是够了，一刻也不愿多等，小孩子就这样被甩在这里，背带裤底下露出来的一小截小胖腿上都是蚊子咬的大红包。
魏无羡揉着小孩子柔软的头发，“又见面了，澄澄。”
小家伙还是有些怕生，但已经努力装作镇定和毫不在乎的样子瞪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与他一个大人对视。
小孩子浑身上下的倔强执拗都无法掩藏他外泄的无助和委屈。
魏无羡的大掌落在他的头顶，他也不动。
“想哭？”
他把小家伙抱起来搁在肩上，小小的一团身子凉凉的，趴在他的肩头，没什么重量，却又无法忽略。
小江澄圈着他的脖子，大小不同的两张脸贴着，一个暖一个凉，一个不善于同孩子交流，一个不能好好像个孩子一样示弱，僵硬又尴尬。
魏无羡把江澄放在后排的座位上给小家伙系上安全带要站起身撤开的时候，小家伙扯着他的衣角，低垂着的小脑袋让他猜不到这孩子的意图。
“我去把你行李拿来，你在车里等我。”他又紧接着跟了句，“好不好？”
江澄点点头，果然依言松开手，魏无羡替他关上车门，转过身快速走向行李。
拿着行李转过身的时候对上小孩趴在车窗边上的一张脸。
魏无羡有一瞬间心里流动着一股淡淡的伤感，尔后又如数转化为某种叫他陌生的热血。
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放好了行李，亲吻了小孩冰冰凉的额头。
“澄澄，以后和我一起生活。”
“好不好？”
江澄坐得规规矩矩，微仰着头，一双眼里带着不符合年龄的小心翼翼和温顺，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你得叫我什么？”
小孩望着他，皱起了稚嫩的眉头，开始极其认真地苦恼他提出来的问题。
魏无羡等了太久也没有得到回应，笑了笑，打算放弃继续追寻这个问题的答案，转而打开前面的驾驶门坐进去打算先回去再说，突然他从镜子里看到小孩的嘴张了张，于是停下来，转过头去问“澄澄，你说什么？”
“哥哥。”
魏无羡也不明白那一瞬间，自己脑子里是不是进了水，总之他十分顺利甚至欢喜的接受了这个称呼。
因此，他和江澄的领养关系不是他原本计划的父子。
他托了一帮平日里一起混的酒肉朋友，把这个自己得来的便宜小孩上到了自己的爹妈名下。
魏家宅子里因此好一阵子都风声鹤唳，提到“魏无羡”三个字就一定是枪林弹雨。
魏无羡带江澄回家那天，他的小男友正仅穿一条裤衩，光着膀子和大腿在阳台上给他那些花花草草浇水。
魏无羡拎着小孩一路上楼打开一间房，将小孩安置在里面之后才带上门出来。他走过去，将衣裤扔到自己小男友还挂着笑容的脸上，他看上去分明嘴角还有笑，但却让小男友觉得有些凶相，完全不同于欢好时的温柔缱绻，带着冷和刻薄。
“你也看到了，我这屋里以后会住个孩子，注意点言行啊。”
他没有忽略小孩进屋后迫切像要后退的又被生生克制着的微表情反应。
小男友穿好衣服，尴尬又愤怒地摔门而去。
魏无羡揉了两把头发才转过头上楼。
江澄来魏无羡家的第一晚魏无羡因为什么也来不及准备，故而挤在一个被窝里，小孩子缩成一团防备极了，他大掌握着小小的脚踝一拉就把小家伙扯到了怀里，像是抱一个毛绒玩具一样扣在怀里，胡乱揉人家的头发。
“睡吧，好孩子。”
江澄在他怀里僵着身躯直到睡着了才自然地瘫软下来，第二天留了他一肩膀的口水。
魏无羡骂了句娘，最后拎起小孩去刷牙洗漱，带他出门前打开他带来的行李箱，里头没几件衣服，倒是小猫小狗的旧玩具撒出来滚了一地。
“你喜欢这些啊？”
江澄蹲下来，把滚得到处是的玩具抱在怀里，“这个是妃妃，这个是茉莉，这个是小爱。”
魏无羡瘪瘪嘴，暗自给了这三个名字一顿吐槽，但还是颇为违心地揉了揉小孩软软的头发，“好名字。”
小孩的眼睛亮起来，微微一弯，笑了。
祖宗，原来会笑。
魏无羡忍不住吧唧亲了一口那白嫩嫩的小脸蛋，“真是个漂亮的小家伙。”
那天他抱着五岁的孩子逛商场的儿童专卖店，刷了无数次卡。
小家伙受宠若惊，对自己一下子多出来的漂亮衣服，有趣玩具有些不敢置信。
“澄澄，你五岁了，幼儿园还在读？”
小家伙摇摇头。
“小学了啊。”
小家伙又摇摇头。
魏无羡皱起眉的样子有几分可怕，小孩子于是开口，“外公教我认拼音，算算数，我能背字母表。”
趁着江澄在休息区儿童玩耍区的功夫，他给金光瑶去了个电话，走回来望着江澄的时候，脸色略显阴沉，不太好看。
原来江澄他还没有进过学校受过正规的教育，他接受的所有启蒙皆来自一位退休的老人。
魏无羡将他自快餐区的椅子上抱起来放在腿上，抵着他的额头，“好孩子，明天就去学校。”
回去以后魏无羡点着烟在阳台外来回走动着打电话，江澄在客厅的地毯上玩刚买来的乐高积木。
学校是金光瑶托朋友找的，他们第二天一早就过去了。
江澄五岁，按原本计划插入大班。
魏无羡以为这会是个让江澄开心的事情，可小家伙每天回来都板着一张严肃脸。
魏无羡不厌其烦地再三追问下得到一句：“幼儿园太无聊了，不喜欢。”
江澄那位退休教师外公实在太了不起，他教了太多，江澄学的杂七杂八，显然已经超出了幼儿园。
于是五岁的江澄被魏无羡带进小学老师的办公室，做了几套试卷出来，又在魏无羡厚着脸皮软磨硬泡之下，成功挤进了三年级。
五岁的江小澄和班里八九岁的同学显得那样格格不入，可他规规矩矩坐在那里盯着黑白一脸兴奋的时候，魏无羡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
带孩子真是……
“但你这么来，你爸妈能接受他的存在？”
“他们不能接受的是原本的孙子成了儿子。”
“你是个勇者。”
“他们当年也不能接受自己将来的儿媳妇会是个男人。”
“也是个英雄。”
“何况我家阿澄多可爱。”
“你是为数不多夸他可爱的人。”
“那是别人眼瞎，金光瑶你瞎么？”
“额，不，事实上，我完全赞成他很可爱。”
带孩子当然不会这么简单，魏无羡很快就深有体会了。
江澄不爱说话，性子早熟慢热，什么事都小心翼翼，他全靠猜测，猜的多了，有时候还出错，总有些不耐烦起来。
第一次给小孩喂了半块芒果，半夜里小孩浑身红疹，发着高烧，在客厅里光着脚焦急地走来走去也不敲他的门，他夜里口渴出来倒水才看到。
急急忙忙抱起他开车送去医院，已经发起了高烧，小小的身躯上布满红疹，痒得已经挠破了皮，见了几丝血。
魏无羡因此心里又是后怕又是气急，他开始希望自己领养的是一个健谈活泼的孩子，而不是这样一个让人心烦意乱的臭小子。
他板着脸给小孩胃药，扛着小孩回家也不说话。
吓得小家伙躲在被窝里咬着小拳头哭，第二天那双大眼睛眼睛肿的眯成一条缝。
站在学校门口的时候，他转身之际，小小的一团身影冲过来抱住了他的腿，终于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爆发出来，哭的撕心裂肺。
魏无羡冷淡了好一会儿，小孩哭的太久，有愈演愈烈之势，使得他最终还是蹲下来，与孩子哭的惨兮兮的一张脸对上，“我生气不和你说，你怕不怕？”
小家伙虫抽抽噎噎地点头，魏无羡皱着眉，阴沉着脸，语气不好，甚至有点儿凶，“说话。”
“怕，呜呜……”
小孩终归是小孩，害怕伤心的时候最需要安慰和怀抱，朝他张开胖胖的布满小红疹的手时，他心软得与他糊涂， 一把就将小小的身子抱在怀里，凑近了贴着孩子软乎乎的脸蛋，温言细语，“所以，你难过不说我也怕，澄澄，咱们以后不好受就说出来好不好？”
小孩点头，因为他再度温柔起来的声音，反而哭的更凶。
他叹一口气，拍着小孩的背安抚，“好啦好啦，祖宗，是我不好，不该吓你。乖， 不哭了。”
“哥哥……呜呜……”
“乖，哥哥在呢。”
“呜呜……”
江澄哭的并不多，魏无羡往后想起来还挺怀念那次的，当然江澄恰好相反，提起来只觉得丢脸，就会抡起拳头揍魏无羡这个腹黑的老东西。
评论(17)